▎体制外教育之路
“待会儿见到老师,你要主动打招呼噢。”12月13日下午,浦东一所国际学校的招生办公室门口,王华军叮嘱伊伊。
走廊里,几个十几岁的男孩西装革履结伴经过,正是中学部的学生。办公室装修得像白领写字楼,王华军拉着伊伊坐在沙发上等。刚还活泼泼碎碎念的伊伊,表情突然紧张起来,说话都换了气流轻声。
她即将面临当天的第二场考试。早上在另外一所国际学校,她做了一个半小时的英文和数学卷子,送她进教室时,王华军还偷偷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女儿考试时,他顺便看了看下课的学生。多数是黑头发,他不太满意。“不过很少有人说中文,都是英文,这点很好。”
王华军两个月前就盯上了各种国际学校的插班报名。早上那所学校他觉得希望不大,下午这所学费比较高,一年二十几万元,相应竞争没那么激烈,他觉得还有可能。除了这两家,12月15日还有一所学校要考。王华军希望,下学期开始,女儿能顺利进入其中一所就读。
王艾也开始考虑给儿子转学了,尽管瑛瑛读的已经是别人打破头都进不去的民办双语小学。开学三个月,王艾已经被“请”去学校好几次,隔三差五接教师的电话,说他和垃圾桶玩儿,在课桌上乱画,上课接教师的话……
王艾很无奈,瑛瑛在家向来“放养”,家里的墙随他涂,好奇心也重,没见过的都喜欢动一动。最麻烦的是,他确实不怕老师,被批评了只会一脸懵懂有板有眼地回复,就算不是故意作对,总也不像是个听话的样子。
“就是天真。”王艾总结。总被老师找,她也慌,认识一个心理学教授,特意带儿子去看。得到的回复是:心智嫩,虽然已经7岁,心理年龄还在5岁左右。王艾明白,孩子不是故意惹事儿,也都不是大事儿,甚至不能叫“错误”,只是天性如此。
但她也知道,这所学校里未必有让孩子发挥“天性”的空间。教师旁敲侧击好几次,建议王艾带瑛瑛去测有没有多动症。“说是建议,你敢不去吗?为了证明他没有,你也要去啊。”王艾没办法,带瑛瑛去了上海新华医院。测试结果显示:没有多动症;不过注意力不容易集中。教师又说,注意力不集中,那要不要去治一下呢?于是,王艾又去考察了一个专做注意力训练的培训机构。
最终没报。王艾想,年龄大了自然会好,非要花万把块钱去做这种训练,让7岁的小孩定在那儿,有什么意思呢?瑛瑛喜欢英语,自己拿Ipad跟着软件学单词的时候挺坐得住。还报了三门英语课,不让上都不行。肯学习,也不是故意惹事儿,她不想把孩子当病人对待。
可瑛瑛要成了“问题学生”,没有玩伴,她也烦恼:“能进这个学校的,都是花了大力气来的,谁也不想出什么差错。圈子也要从小培养,家长会跟小孩子说,你不要跟谁谁谁玩儿。家长自己也有小圈子。”
王艾觉得心累。瑛瑛的三门英语课中有一门家教,教师是意大利人。和她聊天中,王艾发现对方完全没觉得瑛瑛有什么问题,也很认同发扬孩子的天性和创造力。这坚定了她让儿子出国读书的决心。
老公原本不同意,他出身农村,到上海读大学,一路奋斗至今已很满足,也想让儿子过安稳无忧的日子。瑛瑛才7岁,他把以后的婚房都买好了,还希望未来的媳妇能是医生或者老师这种稳定职业。王艾母亲也不同意,担心孩子小,王艾英文不好,陪读不知怎么过。真的去了,家里的生意、夫妻的感情……一连串都是麻烦事。
只有王艾一个人坚定不移,说服所有家人,定要让孩子出国。最初被请家长,她总拉着老公一块儿去:“教育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去了三四次,灰头土脸的,老公也不乐意了。“就不愿意来。也开始觉得孩子出国读挺好。”王艾笑得狡黠。
她已经看好了一家民办国际小学,正在准备报名。如果瑛瑛考不上,听说上海杨浦区新江湾城那边即将新开上海德国学校和上海法国学校,她打算到时候再去试试。
王艾看中的,正是基础教育阶段招收中国大陆学生的两大类国际学校:民办国际学校和中外合作办学机构。另有针对高中的公立国际班,但2013年教育部明确要进行规范进入政策性收缩。此外,还有一类国际学校只招收外籍学生。
《2015中国国际学校发展报告》显示:国内这四类国际学校的数量总计597所,属全球之最;其中上海88家,居全国之首。